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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痛死了……”
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蓝格摸着后脑勺,龇牙咧嘴道。
“……你这家伙……”
而同样爬了起来,雷哈德尽管牙关紧咬,原本在风中显得如此飘逸的金发此刻狼狈地贴在脸上,甚至塞进了口中,但他却没喊痛什么的,仅仅是向旁边啐了一口血痰,然后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蓝格。
琥珀色的瞳眸之下,拳印还清晰可见,如同跳动着的鲜红一般。也许是身为魔法使,并不怎么注意锻炼身体的缘故,被常年锻炼的蓝格揍了这么一拳,雷哈德瘦削的身体站起来之后,还在摇晃,步履也是踉踉跄跄。
这番景象面前,蓝格愣住了。
没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这一拳从风刃的夹缝间钻过去的,但毕竟是赢了一阵。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输了,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输得也许小命都要丢掉。
没能一拳搞定魔法使,招致的必将是十倍的恐怖报复,毕竟,对手可不是之前那个变戏法的光头!
更“糟糕”的是,就在此刻——
“咳咳……能……从我身上让开吗……”
蓝格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摔得那么狠,屁股还没感觉到痛了——因为丹在下面垫着。
没错,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是还是活着的丹。
蓝格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还活着!?”
“……为什么我要死?”
愣了一下,身负重伤的丹苦笑道,而几乎喜极而泣,直接抱起了他的蓝格大叫着“太好了”,他不知道,这样做差点让地狱边缘走一遭的丹再度断气——
“唔……蓝格、蓝格!放开我……要……要死了……”
“哦,抱歉,抱歉……话说,你那时为什么要过来帮我挡啊!?”
赶紧放开了丹,不过在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之后,皱起眉头来的蓝格这样问道。
又是一愣,紫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丹叹了叹气。
“唉~那个……我想到这个任务是你接的吧,要是你死了的话……”
沉默,然后——
“……你还是死吧……”
“诶!?”
又恢复生龙活虎的两人面前,注视着这出闹剧,也许雷哈德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之难看了,对于他来说,这跟在愚弄他,无甚区别。
区区人类!
“都给我——去死吧!!!”
金发乱舞,怒吼了一声的雷哈德四周,狂风再度回归,草木又凌乱起来,身处这个空间中心,看呆了的蓝格忽然感觉脸颊上一阵剧痛,伸手一摸,尽是殷红的鲜血。
来势汹汹的魔法使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保留的招数了,更何况无惧一切的冲动都已经消散了,这种状况下,该如何脱身?
“丹!”
“我知道!”
抓住蓝格向后甩出的左手,双腿支撑着从草地上爬起,丹大声应道。
这种情况下,只能相信蓝格了吧?尽管,连蓝格他自己都可能不是很相信自己……
丹猜的没错,保留右手,但无法确定在渐渐逼近自己的狂暴之风中,自己到底能做到多少的蓝格攥紧了拳头。
额头上,一滴汗珠滑落。
但,蓝格没敢伸手去擦,因为他不想放过任何的“气”,环绕自己身边,纷乱复杂但却重叠交错着的“气”,一丝微小的异样流动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生机。
“切……来真的吗……这个魔法使——这是!”
正咬牙之间,蓝格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一样的“气”,虽然并非他所要的生机,但是确实一团极其凌厉的气息,正搅乱这个空间,将所有的杀意之风,都引导向了“它”。
雷哈德也感觉到了,他的风之中,混进了一团让他极不舒服的异样之风,急速突破他所制造的风之障壁,那阵异样之风,破空而至——
锵!
“斩开”狂风,那阵“风”终于缓缓于雷哈德与蓝格他们之间着地,因为身体着地而随之落下的及肩黑发,纯黑上衣与深蓝短裙,以及那双相比魔法使雷哈德而言,更加冰冷无情的黑色瞳眸——这个身影,丹认得。
“审判者……”
抬起左手,将稍显凌乱的黑发捋至左耳后,审判者少女抬起了手中的黑钢西洋长剑——
“找到你了,人类之敌——魔法使‘岚切’。”
脸上些许惊讶的蓝格并不认识这位今天晚上对自己来说又是救世主一般存在的少女,但丹却认识,她那让人即使获救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话语,此刻,还萦绕在耳际——
“明明是人类,还假借敌人之名来恐吓同族,这种人真是混蛋。”
敌人……么?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在此刻立于自己面前的少女而言,仅仅意味着这样一个词吗?
丹有些庆幸,也有些害怕,庆幸的是能够见识到真正的魔法使“狩猎”——他跟蓝格对雷哈德发起的攻击,只能算是自不量力。而他害怕的,则是是否会再次被迫面对这种自不量力的状况。
说得更清楚点,就是魔法使是否会轻易地将看似并无丝毫畏惧的审判者击倒。
似乎与他有着同样的担忧,也看着这一幕的蓝格咬了咬牙,抓紧丹的手,他想马上转身逃走,但,就在此时——
哒!
与他们步伐的方向相反,审判者少女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握紧手中之剑,猛地向前——
“哼,区区人类,不要以为凶神恶煞一点我就会怕你了!”
这般说道的雷哈德吊起眼角,只见他身旁瞬间又开始狂风缭绕,宛若小型龙卷风的中心,将周遭的一切都卷进来,连远处愣了一下的丹都险些为之滑倒在地——
“什么这是!?”
“鬼知道,躲得越远越好!”
抓住跟周围的杂物一样差点飞向了雷哈德那边的丹,蓝格歇斯底里道。而同样置身这个几乎要被雷哈德的力量所压扁的空间,审判者少女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跟狼狈不堪的蓝格和丹不一样,拂过风中凌乱的黑色长发,她心无旁骛的黑钢锋刃,穿过了狂风的层层障壁,直抵风眼——雷哈德的所在——
“……唔!”
琥珀色的双瞳为之微微一睁,黑钢锋刃面前,雷哈德原本张开着的双手猛地一合——
轰!!!
魔法使与审判者交锋之处,一阵爆裂之后,烟尘扬起,随之飘散的还有众多杂物混合的残骸——碎砖瓦,木片以及金属,它们有的是为雷哈德所操纵,早已埋伏于四周,有的则是似乎还嫌不够的雷哈德在一瞬间从远端拉来的,但无一例外,与黑钢锋刃碰撞之后,他们全部化为了与灰烬同等的存在。
借助风之力,早已跳出碰撞之处的雷哈德在烟尘不远处落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片狼藉,他嘴角微微一翘——
“哼,不过如此。”
在刚刚那一瞬间几乎调动了自己视界内所有的东西——当然死撑住了的蓝格与丹除外,他所想的并不只是挡下审判者的黑钢锋刃,他还想攻击操纵着那让他心头掠过些许不适的锋刃的人,正如他现在所看到的那样,让她和她的武器一起化为灰烬。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得手了……
“哼,玩了那么久差点忘了正事。”
转过身去,回头不屑地瞥了一眼审判者少女的“葬身之处”,雷哈德冷冷说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般轻蔑,审判者少女“葬身之处”的烟尘如同幕布一样,忽然被掀开,掀开者当然是并没有粉身碎骨的审判者少女,而且,不仅没有粉身碎骨,她除了上衣和裙子上沾上了一点灰尘以外,根本就毫发无伤。
“什么!?”
雷哈德瞪大双眼,但很快,回过神来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惊讶了,因为从灰尘中冲出来的审判者少女已经手握黑钢西洋长剑,直奔他而来!
于是——
“切!”
左手向下一甩,雷哈德腾空而起,让冲了过来的审判者少女扑了个空,然而,低头看着仰望自己的审判者少女,雷哈德从她黑色的瞳眸中并未读出任何的惋惜急躁之意,相反,镇静异常的她左右手一挥,将左手上的剑鞘与右手上的黑钢西洋长剑合二为一——
锵!
剑鞘合一之声,躁动的战场再次因为这一瞬间而寂静下来,甚至连雷哈德都睁大了双眼,静待着什么发生。
他没有失望,仅仅数秒钟之后,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是福音的“什么”就发生了——
滋!
审判者少女的剑鞘冒出蒸汽,随之而来的还有剑柄之处所弹出的一罐沸腾液体,斜眼看了那罐液体一眼,已然轻车熟驾的审判者少女左手握住鞘中之剑,右手伸向背后,取出另一罐相似的液体,然后填入剑柄末端——
轰!
完成填充之际,不需要任何的调整审判者少女双手握紧鞘中之剑,只见她连鞘带剑,往自己左侧的地面上一击,刹那间,剑鞘之后拖着一股白烟直上半空的她,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忽然间又被近身了的雷哈德,大吃一惊。
“本源教会审判者戴维·托里亚拉专属武装——剑之暗者,于此再度宣告出鞘!”
雷哈德面前,面无表情,手持自称为“剑之暗者”的武装,审判者少女右手握紧剑柄,再次将剑身变得赤红了的黑钢西洋长剑拔出,并直指雷哈德——
“区区人类!!!”
光听着声音,就让人觉得其一定丧失了理智的雷哈德狂叫道,于这骇人的锋刃面前,面容狰狞的他双手向前一甩——
飕!飕!
两记风刃从他身后飞出,直奔审判者少女而去,但审判者少女早已洞悉,挥舞手中之剑,她左右两下将雷哈德的攻击完全挡下,然后,目标不变,黑钢西洋长剑还是向着雷哈德的心脏部位刺去——
“还没完呢!”
又是双手一合,忽然间狂乱起来的气流阻挡了黑钢西洋长剑的轨迹,同时,滞空上限也已经达到了的审判者少女向下落去,如夜一般纯黑的长发凌舞与空中,于发隙间散发着黯淡光芒的黑色双瞳,在那一瞬间,终于闪过了些许惋惜。
“……终于到我了吗?”
从黑钢锋刃的威胁中解脱,雷哈德的神情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就又变得狂乱了起来——看着下落中的审判者少女所露出来的“巨大破绽”,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伸出手,他正想再驱动什么,但——
“……什么?回去!?”
很不是时候,雷哈德忽然之间的“自言自语”。
“这种事怎样都好!至少等到我先——唔……我知道了……”
审判者少女些许不解的表情面前,雷哈德在跟看不见的某人对话完了以后,咬了咬牙,不得不放下伸出的手——
“今晚就陪你们玩到这里了,给我记着,人类!”
落到格拉尔邸残破的屋顶上,牙关紧咬的雷哈德说道。丢下这样一番威胁之后,正如同身为魔法使所操纵的东西——风一样,向宅邸之外的树林中一闪,他失去了踪影。
“……”
同样轻巧落地,抬头看着上方的审判者少女对这番威胁并未多言,站起身,眉头尚未舒展开来的她似乎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是魔法使行将出手之际的自言自语,还是别的什么呢?
这些,对并没有逃走,或者说认识到这种状况下到处乱跑是多危险的蓝格与丹来说,并不重要。
咄咄逼人的风终于消散了,终于又回归了寂静的夜幕下,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更要紧的事,那就是赶紧疗伤。
头上挂彩的蓝格,胸前血迹斑斑的丹。
但师傅教过,即使再怎么紧急,对帮助了自己的人,总得要一句谢谢吧?
于是,咬了咬牙,强撑过这满地碎屑,因为狂风乱吹而东倒西歪,几乎要形成一条草地间小道了的“战场遗址”,蓝格和丹走到了依旧站立不动的审判者少女身后。
仔细一看,其实审判者少女的黑色长发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嘛,特别是刚刚凌舞于风中的时候——啊,怎么想到了这些东西啊,说正事,说正事!
于是——
“那个,多亏了您的出手相助,我们——”
锵!
就像今晚会有两个人来救自己一样,蓝格已经完全想不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了,因为眼前的突发状况,就已经让他的大脑停止运作了——像雷哈德的风刃一样骇人,审判者少女的黑钢锋刃,刚刚还对准着雷哈德的心脏,现在忽然就架到了自己眼前!
这是……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让蓝格感受到全身上下都被水泼了一遍的冰冷——
“别靠近我,‘魔法使’。”
晚风拂过,回过头来的审判者少女,面无表情,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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